去年3月16日，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印发通知，对“山寨证书”进行专项治理，全国各地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门都在当地积极开展有关职业培训的专项检查。今年2月15日至4月10日期间，北京面向全市140余家培训机构，首次开展专业技术类职业资格考试培训机构单用途预付卡管理专项检查。今年2月在中消协发布的“2022年全国消协组织受理投诉情况分析”中，培训服务的投诉在服务大类投诉中居于第3位。投诉问题主要集中在退费承诺难履行、培训课程师资大“缩水”、诱导学员办理“培训贷”三个方面。

家庭教育备受重视 培训证书却各不同

随着《家庭教育促进法》颁布实施，“依法带娃”成为热词，让各种以“家庭教育指导师”“家庭教育指导资格证”为名义的培训成为职业培训市场的新宠。据天眼查数据显示，目前我国有约8.1万家企业名称或经营范围含“家庭教育”，超9成企业成立于3年内。其中2021年相关企业成立最多，年度注册增速达227.32%。

网络上大量和家庭教育指导师相关的培训证书样式更是五花八门，证书上皆印有一些看似官方机构、行业协会的字样。与此同时，还有很多人打着“家庭教育指导师”的名义开展违规校外培训，让本已成为职业培训市场新宠的“家庭教育指导师”“家庭教育指导资格证”持续升温。

为了规范家庭教育指导师等新职业培训，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简称：人社部）在2022年6月14日表示，将会同有关部门组织制定职业标准，对相关从业人员的职业活动内容和知识技能要求等作出明确规定。积极稳妥推行社会化评价，由经人社部门备案的用人单位和社会组织开展评价活动。教育部、人社部、全国妇联也在同年9月29日联合发布提示：防范以“家庭教育指导师”名义开展违规校外培训。

值得关注的是，截至目前，“家庭教育指导师”证书尚未由相关主管部门颁发或授权颁发。

但是，本刊发现，在华图教育、优路教育体育买球软件官网上找到的与“家庭教育指导师”相关的培训课程、培训证书都有主管部门背书。其中，华图教育推出的“家庭教育指导师”培训项目发证单位是中央电化教育馆，而优路教育家庭教育指导师培训项目的合作单位则是国家教育行政学院、四川师范大学。

华图教育、优路教育客服向本刊提供的“山寨证书”样式

为此，本刊分别联系了上述单位了解情况。

教育部教育技术与资源发展中心（中央电化教育馆）相关部门表示，已经将本刊反映的情况进行了登记，待了解相关情况后进行回复。但截至发稿时，本刊尚未收到回复。

四川师范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相关负责人明确表示，学校并没有和优路教育签署合作协议。而根据该学院发布的《关于开展教育机构岗位能力培训的通知》，本刊注意到有关家庭教育指导师的培训对象是教育机构、培训机构、幼儿园、中小学校教师、教辅人员及管理人员，而非培训机构客服人员所说任何人都可以报名参加。该负责人还表示，参加培训后颁发的是培训合格证书，而非从业资格证书。对于冒用学校名义开展培训的行为，该负责人则表示，学校将加大监管力度，以防止不良机构冒用学校名义进行培训以获取不当利益。

当本刊拨通国家教育行政学院官方总机时，接听电话的人表示，不知道这个事情属于哪个部门负责，因此无法转接电话。当本刊追问后才转接了电话，但转接后接听电话的部门也表示这个事不归他们负责，让本刊再打总机联系。几经周折，本刊尚未找到相关负责部门。故优路教育是否与国家教育行政学院有合作关系，尚未可知。

本刊还发现，为了招生获利，华图教育还对国家政策、文件断章取义，制造噱头。比如，华图教育个别分校就以“教育部发文！家庭教育指导师纳入教师培训！”为标题撰写软文进行推广。其实登录教育部体育买球软件官网不难发现，其引用的是《教育部对十三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第7820号建议的答复》中的内容。但该答复的第一部分内容原文是“关于将家庭教育指导纳入到教师培训”，而非该机构宣传的“家庭教育指导师纳入教师培训”。

权威机构未曾授权 培训证书真假难辨

世界卫生组织建议，每千人拥有一个心理咨询师是健康社会的平衡点，按此估算，中国需要140万心理咨询师。由于缺少统一监管，中国目前能够提供专业服务的心理咨询师数量暂未可知，业内估算的人数普遍在5至10万之间。

在心理咨询需求大、心理师少的情况下，“心理咨询师”也成为很多培训机构在职业技能培训领域力推的一个项目。与“家庭教育指导师”一样，“心理咨询师”的证书也尚未由相关主管部门颁发或授权颁发，但是市面上却出现了“心理咨询师”的证书。

为了解相关情况，本刊以消费者身份分别要求华图教育、优路教育的客服人员提供该机构“心理咨询师”培训项目的证书式样。本刊发现，上述机构提供的证书样式上，都加盖了“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的公章。但本刊在中国科学院心理所2021年3月21日发布的《心理学专项/专业技能培训项目对接机构》中，却没有找到华图教育、优路教育任何一家机构的名字。

业内人士透露，很多培训机构在其体育买球软件官网、对外宣传的物料上标注某行业协会、某部委培训中心是该机构的指导单位，或是将上述单位列为自己的合作单位，都是为了提升培训的专业性、权威性。

对于培训机构的这种行为，其实，我国《广告法》第二十四条第三款已经明确规定：“教育、培训广告不得利用科研单位、学术机构、教育机构、行业协会、专业人士、受益者的名义或者形象作推荐、证明。”

退费纠纷尤为突出 非法获取个人信息

近年来，随着国家对职业教育的重视，职业培训市场也随之升温。与此同时，有关职业培训机构的投诉也时有发生。

以目前市面上较大的几家职业培训机构为关键词在黑猫投诉平台上进行搜索，本刊发现尚德机构、开课吧、优路教育、高顿教育、华图教育等培训机构的被投诉量都不低。截至发稿时，尚德机构有31661件、开课吧有13484件、优路教育有2827件、高顿教育有1704件、华图教育有1671件。

华图等职业培训机构在黑猫投诉上的被投诉量

在这些机构的投诉中，退费争议的问题尤为突出。本刊以近30天为节点进行统计发现，上述机构的被投诉事件中多数都与退费有关。

不只是在黑猫投诉平台，网经社也对尚德机构、开课吧2022年电诉宝受理的全年真实用户投诉案例大数据进行了分析。据网经社“电数宝”大数据库显示，尚德机构和开课吧都涉嫌存在退款问题、线上买球app的售后服务、订单等问题。根据“电数宝”之前的数据统计，尚德机构在2020年度全年各种消费投诉问题中，退款问题占比58.065%，霸王条款问题占比16.129%。

业内人士透露，职业培训机构的“退费难”并非真的难，主要是因为机构可以通过协议中的附加条件规避或拖延。

虽然《个人信息保护法》已经颁行，但经营者违反必要性原则处理消费者个人信息的情况依然屡见不鲜。

以华图教育为例，该机构在2022年3月举办过一个拉新活动。内容是拉够一定数量的新人注册华图教育app后就可获得某购物平台购物卡。但很多消费者在黑猫投诉平台反映称，按照活动要求拉够新人注册后，华图教育却迟迟不兑现，并又改变了活动规则。为此，消费者质疑华图教育以此方式非法获取个人信息。

无独有偶，2022年7月28日，华图教育山东分公司因利用其公司公务员补录报名平台非法获取考生个人信息，被济南市公安局历下区分局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网络安全法》第六十四条第二款之规定，给予警告的行政处罚。

尚德机构也分别在2022年7月、10月、12月以及今年1月等多次被消费者以泄露个人信息为由投诉至黑猫投诉平台。其中，2022年12月28日的投诉截至本刊发稿时尚未得到解决。

加强监管完善评价 助推行业健康发展

根据艾瑞咨询数据显示，受终身学习理念普及、政策鼓励、资本支持等因素影响，预计职业培训将进入新一轮快速发展阶段，2023年职业培训市场规模将达3671亿元。

职业培训市场快速发展的同时，市场上的培训机构参差不齐，虚假广告、无证办学、教学质量差等现象屡屡发生，给行业整体形象带来了不良的影响。

为治理职业培训乱象，近年来政府出台多项监管政策，针对职业培训机构开展了专项整治行动，依法依规对职业培训机构进行审批登记、开展专项治理、强化日常监管，切实规范校外培训秩序，关停部分不合规机构，使得市场获得了部分出清，同时提高了职业培训机构的准入门槛。政府监管政策的不断完善将持续助力规范行业发展。

以假乱真的“山寨证书”冲击了正规职业培训市场，也扰乱了技术技能人才评价的正常秩序。因此，业内人士建议，相关部门应继续完善技术技能人才评价机制，强化监管，不留空白；与此同时，职业培训机构要坚持以学习者为中心、以质量为生命线，不忘教育初心，打造教育链、人才链、产业链、创新链互惠共赢的职业培训新生态，促进行业繁荣；社会公众也要擦亮眼睛，及时了解国家职业资格目录和职业技能等级认定等信息，还应转变对学历、证书与能力的认识，明白仅凭一纸证书不可能决定职业前景，不要有走捷径、抄近路等投机取巧的心理，以免给不法机构以可乘之机。

本刊深度报道组